說干就干,錢氏化緣的路上,走到一個縣里,只見街上張燈結彩,正準備迎接御史大人。路過一個大戶人家去化緣,這戶人家的夫人見錢氏相貌精致,不像一般的尼姑,便與錢氏攀談起來,說到錢氏的傷心處,錢氏便把自己二十年來的遭遇告訴了她。
這位夫人說:你既然受了這般冤苦,如今御史新到任,為何不去告狀呢?
錢氏說自己是一介女流,又不識字,哪里寫得了狀詞,那位夫人便喊出管家,替她寫了一份狀詞,痛訴劉能殺夫霸妻之事,連管家寫完都哭了。
說來也巧,錢氏拿著狀子來到江邊,正好碰上御史的官船停在岸邊,大呼冤枉。劉勝聽到后,讓人把錢氏接到船上,看了她的狀詞,驚得面如土色,然后屏退眾人,私下問師爺:剛才這個婦人,所告之人正是我的父親,我不想受理這個案子,但又怕她再到別處去告,這可如何是好?
師爺笑道:大人宅心仁厚,不懂機變,這事兒好辦,您讓官差把她押到府衙,給她定個誣告之罪,當場打死便是。劉勝聽后,心里有了主意。
劉勝回到衙門,想到:我父親常年作惡,這婦人所告,應該不是虛情。當年父親劫財殺人,現在再將婦人打死,豈不是冤上加冤?忽然又想起自己三年前在山東見到的那個老婆婆,說自己的長子被人所害,想必就是此事。
劉勝又想到:父親劫掠一生,不知造下多下冤孽,有什麼陰德,讓自己的兒子登科為官?我小時候,人們經常嘲笑我是野種,難道我是撿來的?此事還要問問我的奶爸趙四。
隨后,劉勝便派人到老家,讓人接奶爸趙四過來,理由是沿途打點照看。劉勝又私下問過錢氏,錢氏哭得稀里嘩啦,把自己庵外旱廁產子,以及內衣包裹、金釵伴身、放在橋頭之事詳細說了一遍,劉勝聽后不語,便先把她帶了下去。
趙四接到消息后,日夜兼程趕到南京,劉勝沒有過多客氣,便問起自己的身世,趙四肯定不能說實話,劉勝怒道:我已經知道了自己的身世,你若說清楚,念你妻子養育之恩,我可以免你一刀,若是有所隱瞞,今日就了結了你的性命。
趙四只是搖頭,推脫不知道,劉勝接著說:難道黃天蕩打劫孫知縣之事,你也不知道嗎?隨后就要讓人把趙四捆起來。
趙四一看這架勢,再也不敢隱瞞,從如何害人,到如何收留劉勝,以及血衣、金釵之事都說了個詳細,只是隱瞞了當日自己砍死張三夫婦之事。
劉勝說道:你如何處置,還要看你日后的表現,現在你馬上回家,取回金釵、血衣,并請太爺劉能來見,如果走漏半點消息,前仇后恨一并結算。
再說孫成,在老先生那里教了十幾年書,但實在想念家中老母,而且又不知道妻子的下落,便告別了老先生,說是要回家掃墓拜親。
孫成在回家的路上,遇到一座關帝廟,便在里面留宿,晚上竟然做了個夢,夢見弟弟孫功哭訴:哥哥想要骨肉團圓,可到南京府上一探。孫成醒后心里特別難受,就依了弟弟夢中之言,順便到南京看看。
到了南京,聽說新御史到任,就想死馬當活馬醫,把自己被害之事寫了一張狀紙遞了進去。
劉勝見了狀紙,徹底明白了怎麼回事,但沒有出來相認,而是讓人好生看管孫成,說是等候發落。
過了幾天,趙四帶劉能、劉慶來到南京,其他亡命之徒也想一起拜見劉勝,便都跟了過來,這真是老天有眼,正好讓劉勝把他們一鍋端了。
晚上,劉勝把趙四悄悄叫到房里,看了他帶過來的金釵和血衣,只見那血衣與山東老婆婆所贈一模一樣,心想:老婆婆說自己與他的兒子長得相似,那她肯定就是自己的祖母,而那位尼姑就是自己的母親,告狀的孫成必然是自己的父親了,沒想到天道酬善,讓我一家人能夠在此相聚。
(六)
第二天,劉勝假意在府衙后院設宴,預先埋伏好刀斧手,然后讓人去請孫成,以及劉能一干人等。
眾人相見之后,劉能等人早已忘記孫成的模樣,而孫成看見他們大吃一驚,叫道:這些人,正是當日船上害我的強盜,為何在此?
劉勝一聽,大手一揮,刀斧手迅速把劉能等人抓了起來。劉能大呼:兒子救我!
劉勝冷哼一聲,說道:死強盜,誰是你的孩子?你還認得這位二十年前的孫知縣嗎?
劉能這才明白,轉身罵劉慶:當初你不聽我的話,想讓他全尸而死,今天把我們的命都搭上了。
劉勝一揮手,讓人把劉能等人都押入大牢。劉勝當場跪拜父親孫成,詳細訴說了最近發生的事情,并請錢氏出來相認,還拿出了金釵血衣,一家人抱頭痛哭。
第二天,劉能親自審理此案,人證物證俱在,劉能等人也沒有什麼可抵賴的,劉能、趙四判死刑,其余人等各打八十大板,因為劉慶當日有救護之功,便免予處罰。